第108章 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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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突圍
這附近已經全部被德軍占領了，但荒廢的工業區並沒有任何生活設施，前線士兵的食物補給全是靠後勤兵來送，如果後勤兵不幸迷路或是路上不小心被蘇軍給斃了，那德軍就只能悲催的餓著肚子打仗。
送食物補給是沒有固定點的，平常人等不來也沒什麽辦法。
不過海因裏希瞟了羅西亞一眼，還是丟下手裏的事，到門口拖了輛軍車來。
軍車裏坐著一個老兵司機，打仗能力已經不是很夠了，就專門給他開車的。羅西亞在門口仔細看了兩眼，巴巴的跟在他後面問：“要不，就讓這車送我回去吧？”
海因裏希拉開車門，坐進去前眼角又斜視了她，那意思很明顯，想得美！
羅西亞訕訕的一個人坐在後面，她身上穿著白大褂，那個老兵司機便把她認作是軍醫，說話什麽的就沒什麽顧忌。
“中校，我們是去總指揮部嗎？那可能得晚上才能回來。”
“不用，去羅斯托夫的部隊後方。”
“哦，那裏近，是這位醫生要去添加藥品嗎？”老兵司機發動了車子，調轉車頭向西開去。
“去吃飯。”
“……”
從斯大林格勒工業區到羅斯托夫就是把軍車當賽車開也得快兩小時，這兩只就是去吃飯，有必要讓他這把老骨頭折騰嗎？
老兵司機車開的飛快，周圍灰色的建築群不停的往後倒退，滿目瘡痍的地方看起來就像電影中的快鏡頭。海因裏希已經閉上眼靠著椅背睡了，羅西亞昨夜在車間裏也是徹夜未眠，此時身下的座位舒適，車子裏又比較暖和，她眼睛睜了一會兒，漸漸的也撐不住了。
好像也沒睡多久，車子顛顛簸簸的，很快就停了。
靠著的車窗傳來一陣陣的敲門聲，羅西亞睜開眼，竟然已經到了，海因裏希就在車外等著。
她揉揉眼皮，將車上的東西都拿出來，走下來一看，不由得呆了一下。
這個什麽部隊後方壓根不是她想象中的後方，沒有醫院，沒有開著商鋪的街道，更沒有車站。
它就是一個大倉庫，很多在斯大林格勒的奮戰的士兵的軍火都是這裏出的，可以說這裏就是一個軍需處，現在還有部分士兵在此鎮守，因此這裏還有個小食堂，算是後勤部的總部了。
食堂也小的可憐，但總比前線上好。
羅西亞餓了兩天，胃都餓的沒有知覺，此刻竟也不覺得餓了。
這才上午十點的樣子，食堂裏的師傅正在做飯，他倆一進來，正好趕上剛出鍋的第一批食物。
師傅先給她倆盛了兩碗牛奶，又遞了兩碟子的培根卷和芝士，食物很好，全是沾了海因裏希高軍銜的光。
食堂裏也沒有其他人，兩人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海因裏希拿起刀叉開吃。
跟吃貨坐在一起，搶飯是很重要的必備技能，羅西亞盡管感覺不到餓了，可還是得跟著快速吃。不過因為胃容量的緣故，她吃了一小半，就覺得不舒服了，再吃下去只怕得傷胃，只能無奈的停下來。
她透過食堂的門窗看向外面，羅斯托夫這個地方和別處也沒什麽不同，一樣的荒涼無人，到處廢墟，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它很靜，區別於斯大林格勒那種死一樣的安靜，而是很平靜的，因為這裏的陽光很燦爛，照耀著地上的雪也十分得美麗。
不一樣的感覺，在蘇聯很難見到這種美好的陽光了。
她靜靜的看了一會，等著海因裏希吃完，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來問：“這裏有你們的部隊嗎？那我能在這裏先待著嗎？”
斯大林格勒她絕對不想再回去了。
海因裏希擡起頭瞄了她一眼，放下刀叉，拿起旁邊的紙巾優雅的擦了擦嘴：“別想了，這裏的部隊晚上就會出發，去斯大林格勒東城牽制蘇軍，你也跟著一起去嗎？”
“……那你呢？”羅西亞突然問道：“我聽說你以前不是第六集團軍的，你為什麽一定要調過來？”
海因裏希看她：“這是你該問的問題嗎？”
“是你自己申請要到斯大林格勒的嗎？”羅西亞繼續問。
“這是你該管的事嗎？”
“我問是你自己申請的嗎？”羅西亞也提高了聲音，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澀。
因為她突然想起來再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全軍覆沒的軍團就是帝國第六集團軍，一個不剩。單只是在斯大林格勒就死亡了二十五萬人，他現在就成了其中的一份子。
沒錯，他是黨衛軍，納粹，也曾經殺人如麻，對待猶太人手段狠辣。但是他也是這場戰爭的受害者，一個生活在動亂的時代，被迫在艱難險惡的環境中長大，一直接受著扭曲教育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受到死亡的懲罰。
羅西亞根本無法想象當她聽到海因裏希死訊時候的情景。
海因裏希頓了頓：“是我申請的，怎麽了？”
“……沒什麽。”羅西亞有點心亂如麻，她再次端起桌上的碗，卻發現牛奶已經被喝光了，只得又放下：“早死早超生。”
“你說什麽？”他瞪眼。
“海因裏希……你在這裏會死的。”羅西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她只聽到自己的聲音現在非常平靜悲觀：“但是請你一定要活下來。”
她說的很認真，但顯然海因裏希完全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意思，甚至還只對那句詛咒他會死的話耿耿於懷。他黑著臉站起來，冰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踢凳子，轉身站起來走了。
而羅西亞就坐在位置上看著桌子上的空碗空碟子發呆。
外面是陽光燦爛，但是蘇聯的天氣已經十分寒冷，地面表層的雪沒有一點點要化的意思。海因裏希踩著厚厚的雪，腳下發出一陣陣咯吱咯吱的響聲，他還在黑著臉，大步走向外面道路上停著的車，伸手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對著老兵司機道：“開車，回去。”
對於第三帝國每一個士兵來說，除了敵軍以外，詛咒他們會死就是蔑視他們的軍事素質與能力，沒有哪個人能忍受這樣的羞辱。
老兵司機以為一同來的軍醫要在這裏留下，也沒多想，直接一踩油門就開走了。
車速很快，一路上都走的已經被清理出的路道，連過了十幾個街口之後，眼看就要出了羅斯托夫，海因裏希突然睜開了眼，從椅背上支起身子：“轉車，再回去。”
老兵司機看了他一眼，一腳踩住剎車，一邊調轉車頭，一邊奇怪的問他：“你忘記了什麽東西了？”
“嗯，我把我未婚妻忘記了。”海因裏希冷冷的道。
老兵司機頓時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道：“天吶，你可真是個健忘的家夥。”
估計在這老兵的心裏頭，未婚妻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他調了頭後立刻踩下油門，一路風馳電掣比來時還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又回到了剛才的小食堂門口，透過車窗往外一看，正好看見門口站著的羅西亞。
羅西亞一見到車立馬跑了過來，從後面拉開車門鉆進來，系好安全帶，嘴裏道：“我還以為你撂下我自己走了呢，是部隊出什麽事了嗎？”
老兵司機一臉的歉意，剛要說中校一不小心把你忘了來著，卻聽旁邊的海因裏希已經不鹹不淡的開了口：“嗯，防線出了點問題，我去看了一下。”
“……”老兵司機默默地把話又咽了回去，十分高深的看了海因裏希一眼。
羅西亞豪無所覺，看了看外面的路道：“從這裏能回斯摩陵斯克嗎？是不是這裏沒有車？”
老兵司機不等海因裏希說話就已經接口：“沒有車，不過最重要的是從這裏走要過伏爾加河，這一段已經被蘇軍切斷了，只在斯大林格勒可以過。”
好吧，看來只能這樣了。
不過……德軍的情況好像很不妙啊。
羅西亞又倏地擡起頭，現在都十二月了，大概二三月份就能結束戰爭，蘇聯人竟然已經切斷了那麽長的河段，只剩斯大林格勒還暫時在德軍手裏。可是斯大林格勒戰役德軍是註定要失敗的，這麽說，德軍現在的敗象就已經很明顯了？
這種她一直沒有好好關註過的事情竟然已經悄悄過去，她一直惦記著的，卻早已發生。
等到車子又一次開回去的時候，她才明白戰爭已經走到了哪一步。
原來這不是她想的白熱化，而是快到結局。
車子被阻隔在了工業區外，裏面已經是炮聲連天，老兵司機硬生生的在入口剎了車，他的臉色很慌亂，轉頭問海因裏希：“怎麽辦少校，蘇軍又一次發起進攻了。”
“該死，你帶她先在這裏待著，我進去。”海因裏希一下拔了安全帶，直接推開門下車。
“不行，後面也被阻斷了。”老兵喊了一聲，也跟著下車。
這時海因裏希轉過身才發現蘇軍已經將這一片區域像口袋一樣包了起來，唯獨這個入口還能進出，其他地方竟然已經完全被封死。
“人呢？不是說蘇軍在這裏只有三個連？”海因裏希又轉過頭，正看到工業區上空一架斯圖卡俯沖著向蘇聯陣地投了一枚炸彈，然而在它還沒有騰空之際就已經被蘇軍的高射炮擊中，像是蛾子一樣在空中陡然翻了兩個圈，然後機身冒出了陣陣黑煙，歪歪扭扭的墜了下去。
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工業區內響起。
“該死！”海因裏希又咒罵了一句，伸出手一把拽住羅西亞的胳膊，帶著她往入口跑去。
羅西亞被他扯的跌跌撞撞，速度太快，她只能勉強跟上。剛到工業區入口，就正好見到一家工廠被一紮困在一起的手雷炸的四分五裂，無數碎石土渣都飛濺而來。
海因裏希趕緊把她按在地上，也顧不得那雪有多涼了，土石碎塊簌簌的砸下來，大部分砸到了海因裏希的背上。羅西亞露在外面的手腳被砸了一下就是鉆心的疼，她忍不住在雪地裏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等這一些石子落完，海因裏希已經迅速的站了起來靠到了一旁的墻壁上，他一把拉起羅西亞推到身後，順便從腰間拿出了槍，“哢噠”一聲，他拉上保險的同時，人已經翻了出去。
就地一滾，身子從過道上到了另一邊，而在他滾過的地方，“噗、噗”幾顆子彈射進雪地，露出幾個小坑。
對方開槍一下子暴露了蹤跡，海因裏希已經瞄準了那個位置，“砰”的一聲，就算不遠處倒下了一個人影，鮮血迅速將雪地染紅。
“跟上來。”
海因裏希在墻那邊揮了下手，羅西亞咽了口口水，將衣服一裹，趕緊跑了過去。
這只是入口，蘇軍以為德軍都在工業區內，所以這裏鎮守的人並不多，當然這也是事實，德軍已經被完全圍困在裏面。
兩人貼著墻根往裏走，走到盡頭要拐彎的時候，海因裏希突然從腰間摸出了一顆手雷，拉下保險環，猛地使力扔了過去。與此同時，他伸出手捂住了羅西亞的耳朵，皮手套上的冰涼的觸感讓羅西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手雷爆炸的聲音卻沒傳進來多少。
一陣轟鳴過後，墻壁上被震下來幾塊碎石，通通砸在兩人的頭上，索性石頭不大，羅西亞只覺眼前冒了幾顆金星，痛感過後，也沒什麽了。
海因裏希帶著她走過去，那邊的地上已經躺了兩三個死掉的蘇聯人，其中有個身子都已經被炸掉了半邊，羅西亞忍不住幹嘔一聲。
門口鎮守的人差不多都死掉了，可是工業區裏的工廠到處都在發生爆炸，他們正面進去絕對是受死，出去的話外面也是大包圍圈。羅西亞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只能寸步不離的跟在海因裏希身後。
好在他雖然是剛來，但對地形還是很了解的樣子，看了幾眼前面正在燃燒的工廠，突然拉住她往一個工坊走去。
門口除了海因裏希剛才扔的手雷就沒有其他爆炸，所以工坊建築還算完好。他走到一個車間前，突然從側面一個黑漆漆的通道裏穿了進去，羅西亞一怔之後，也趕忙跟過去。
一陣陰冷的空氣頓時撲面而來，這是一個垂直向下的通道，落地之後再往裏走，空間瞬間變得非常大，羅西亞就著一點微弱的光亮看了一眼，這竟然是個地下水道。
海因裏希就在前方不遠，他靠著墻壁站了一會，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手電筒，打開往裏面照了一下。
羅西亞下意識的走過去，擡頭往上一看，頓時嚇了一跳，竟然是一大群黑黑的東西，看不出是什麽，不像蝙蝠也不像蝴蝶，就貼在水道的頂上。
這個水道很陰冷，墻壁上都已經起了不少冰條，但奇跡的是腳下的水竟然沒結冰，他們走動的時候還能聽到腳下的水聲嘩響。
手電筒的光不強，能照亮的範圍也不大，羅西亞只得緊跟在海因裏希身後，小心翼翼的走著。兩人穿梭了好一陣，什麽都沒有發現，前方卻突然出現了光亮。
似乎已經走到頭了，海因裏希加快了腳步，走了一會之後卻突然停下來。
羅西亞心一慌，以為又有蘇軍過來了，小聲問道：“怎麽了？”
海因裏希搖搖頭：“沒事。”
說著他將手電筒交給了羅西亞，然後蹲下了身子。
這時羅西亞才看到剛剛淹沒到腳踝的水裏竟然躺著三具屍體，她嚇了一跳，緊緊的閉了下眼睛，過一會再睜開仔細看去，發現這是三個德國士兵，頭被海因裏希擡了起來，臉皮已經泡的發白了，看來死了得有幾個小時了。
海因裏希蹲著身子，深吸了口氣，才伸出手探到屍體的脖子處摸出了一條掛著銘牌的鏈子。他將銘牌對折，掰下了一半放進口袋裏，又將剩下的兩個士兵的銘牌如法炮制，全部弄好之後，才站起身，接過羅西亞手中的手電筒。
“走吧。”
“哦。”
羅西亞又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兩人沿著地下水道又走了一會，突然的，沒有毫無預兆，海因裏希就反身撲了過來，羅西亞不明所以，驚叫了一聲，手下意識的就伸出去推人。海因裏希卻忙的又用手擋過來，直接扣住她的手。與此同時，寂靜的地下水道陡然響起一道巨大的槍聲。
耳邊是陰冷的空氣，一團熾熱的小氣息迎面而來，羅西亞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覺左手小指處傳來一陣巨大的鉆心的疼痛，這絕對是她人生中最難忘的感受，疼到她立刻忍不住叫出聲，瞬間眼淚就流了滿面。
身前的海因裏希也悶哼了一聲，他動動手指，羅西亞又是一陣鉆心疼，這才發現兩人的手指是被一顆子彈同時擊中的，傷到同一個位置，只不過他的是右手。
海因裏希忍耐力要比她強的多，迅速就轉過身去對水道另一邊開了一槍，他扭頭看了羅西亞一眼，見她並沒有暈過去，便立刻沖到了那邊。
沒一會，羅西亞恍惚的就聽見一陣騷動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說著俄語的女聲傳了出來。
“你這混蛋毛子，放開我。”
羅西亞循聲望去，她的眼前全都是冷汗，只能借著微弱的手電筒的光看清對面的事物。
是海因裏希揪著一個蘇聯女兵的後衣領，右手持槍抵在她的腦門。羅西亞歪倒在地下水道的墻壁上，模糊的看到海因裏希右手小指處正不停的往下滴血，“滴答，滴答”的落入腳下的水中。
“給我閉嘴！”海因裏希用俄語吼了一聲，槍又往前頂了一下。
“那你殺了我，快點殺了我！”蘇聯女兵轉過頭激烈的道：“上面就有我們的人，只要開槍，你也活不了。”
海因裏希臉色陰沈，突然擡腳照著她的腿彎處踢了過去。
一聲清脆的骨響，蘇聯女兵悶哼了一聲，身子前傾，撲通一聲跪在了水裏。
“老實一點，否則我不介意用其他手段殺了你，然後分屍，拿去餵狗。”
羅西亞聽不懂俄語，她不知道海因裏希說了什麽，只看見那個蘇聯女兵抖了下身子，跪在水裏不動了，只是臉色依然滿是不屑和憤怒。
海因裏希手槍還抵著她的腦袋，擡起頭看向這邊，問道：“還能站起來嗎？”
羅西亞哆嗦著點了下頭：“……能。”
十指連心，她的手幾乎疼的都沒知覺了，額頭不停的留下冷汗，她右手撐著墻壁慢慢的站起來，正好對上那個蘇聯女兵鄙夷的目光。
海因裏希瞄了眼她的左手，突然從腿上的靴子裏抽了把匕首，對著蘇聯女兵的手指突然插了下去，女兵身子一顫，瞬間就發出一聲慘叫來。
羅西亞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低頭看看他流血的的手，他是在為自己報仇。
“你們上邊埋伏了多少人？都埋伏在哪裏？”海因裏希冷冷的問道。
“休，休想。”
“說。”
“你妄想吧！快點殺了我！”蘇聯女兵猛地擡起身子，她看不到海因裏希，就惡狠狠的瞪著羅西亞：“殺了我，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呃，啊！”
海因裏希突然擡起腳將她的腦袋踩進了水裏，毫不留情，毫不猶豫，這樣狠辣的手段，羅西亞雖然能理解，但是完全無法接受，她下意識的就又往後退了一步。
“說。”
“唔……咕……”蘇聯女兵的腦袋已經完全埋在了水裏，無法呼吸，更無法開口。
海因裏希冷哼了一聲，又踩了一會，才松開腳。
“我，我說……咳，咳咳。”蘇聯女兵擡起頭，狼狽的咳嗽起來，整張臉慘白，頭發上不停的往下滴著汙水。
有時候生不如死才是最難忍的折磨，她能忍受一槍之後純粹的死，卻無法忍受最簡單的窒息之苦。
“我們的人不多，咳，只有五個。我不會告訴你他們埋伏在哪，但是我能帶你從這裏出去。”
“少耍花樣。”海因裏希冷聲。
“我們不從這裏走。”蘇聯女兵劇烈的喘了口氣：“從這裏直接向前，一直走，可以直通你們的陣地，是很久前我們秘密打通的，咳，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海因裏希依舊冰冷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伸手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槍抵在後腦，將人往前一推：“帶路。”
蘇聯女兵又咳嗽了兩聲，她大概是想回頭看看，但被海因裏希的槍給制服了，只得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羅西亞這會兒已經將脖子最裏面帶的薄絲巾摘了下來，疊好纏在手指上止血，此時她的小指已經完全沒了知覺，只剩下最原始的痛，連動也無法動，骨頭已經折了，不知道筋又如何。
她的醫藥箱還在工廠那個指揮室裏，出來吃飯時並沒有帶上，所以現在也無法用藥，只能先忍著了。
她右手拿著手電照著前面的路，隱約的，她似乎看到海因裏希走過的地方都有一小滴一小滴的血珠掉進水裏，然後暈開。
三個人彼此都防備著，小心翼翼的走著，海因裏希不相信這個蘇聯女兵會老實，蘇聯女兵也不相信海因裏希會放過她，因此走的都很慢，而羅西亞在最後面墜著就光拿手電筒，看上去是最輕松，但實際上她已經非常難受了。
手指上的痛覺雖然消失，但疲憊卻絲毫不減少，她走著路就有一種隨時要倒的感覺，而海因裏希那邊還在不停的有血滴下來，不只是他的，還有蘇聯女兵的，可兩個人卻都跟沒事一樣彼此戒備著，一步步的往前走。
漸漸的，前方又變得不同，蘇聯女兵說的應該沒有錯，水道中間原本應該是封死了的，但是卻被人工給打開了，兩個拐彎的水道連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三岔口的模樣，墻角邊還堆著許多鑿開的碎石。
“就在那裏，從那裏上去就是你們的陣地了。”
蘇聯女兵擡起不停流血的手指了指不遠處，那裏有個拐角。
三人慢慢走了過去，羅西亞照著燈，海因裏希卻突然拉住蘇聯女兵，轉頭對羅西亞道：“你先上去。”
羅西亞怔了一下，對上蘇聯女兵的目光，然後點點頭，慢慢的走到前面。
入目不是封死的，因為身後有海因裏希，她就放心的沒有回頭，一點點的走出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她已經聽到了外面隱約傳來的槍炮聲，等她探出半個身子四下看了看，才發現這是個車間，裏面並沒有人，但是角落卻放著德軍的東西，應該是他們的陣地了。
羅西亞剛走出來，外邊就傳來一聲爆炸，她本就頭暈腦脹，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被震的倒在地上，這時海因裏希帶著那個蘇聯女兵也上來了，在車間裏看了兩眼，便毫不憐香惜玉的把蘇聯女兵推到了墻角。
蘇聯女兵身上的槍支匕首都已經被海因裏希給扔了，所以也不怕她搞出什麽事。海因裏希看了眼癱坐著的羅西亞，突然擡起手向頭頂上放了一槍。
兩個女人都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卻在這時，門口跳進來幾個拿著沖鋒槍，滿臉戒備的德國士兵。
“中校！”看到海因裏希，他們都大吃一驚。
“外面什麽情況？”
“我們已經成功突圍了，是羅斯托夫的空軍來支援，已經摧毀了蘇聯一個陣地，晚上就能把他們全殲了。”
話音剛落，那個蘇聯女兵就臉色巨變，身子顫抖，目光怨恨的瞪向海因裏希。
“看好這個女人。”海因裏希一指角落裏的蘇聯女兵，然後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將羅西亞從地上拉起來，向外面走去。
這個車間的隔壁就是早晨她來的地方，醫藥箱也在那裏。出門的時候，羅西亞暈暈乎乎的往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個德國士兵被遠處飛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一陣抽搐之後倒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一陣顫抖，卻已經走進了隔壁的房間，那間簡陋的指揮室。她的醫藥箱就放在桌子上。
羅西亞趕緊走過去，將醫藥箱打開，拿出兩包磺胺。
她遞了一包給海因裏希：“先消下毒，我一會給你處理。”
海因裏希是直面子彈，傷的應該比她更嚴重，但她現在手殘著，也沒法先幫他弄。
海因裏希走到旁邊去打水洗手了，羅西亞將手上的絲巾摘下來，一陣抽痛，在地下水道裏沒看多清楚，此時再看才發現傷口是多麽觸目驚心，小指內側的一片肉都掉下來了，裏面的一條血管清晰可見。因為上面的天氣嚴寒，血跡都凍在上面，形成了一小塊的血冰塊。
羅西亞的眼淚瞬間又疼下來了，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罪，可她現在也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哭，默默的擦消毒水，然後固定骨頭，找小截紗布開始包傷口。
這時海因裏希已經洗完手走過來了，他瞄了眼淚流滿面的羅西亞，嘴角動了動，吐出一句：“什麽出息！”
“我哪有你厲害啊！”羅西亞閉上眼睛又眨出一串眼淚，頂回去一句。
海因裏希又看了她一會，突然不耐的將紗布扯了過來：“你這是胡亂纏的什麽，能好嗎？”
“我，我才是醫生！”羅西亞抽噎一句，手卻已經在他手裏了。
“醫生還這副慘樣，這種傷還是士兵擅長。”海因裏希將紗布展開，放到她小指上，在前頭壓了個折，然後斜著一圈圈纏上，最後又把剩下的一點減掉，尾部折回去，不用打結就包好了。
羅西亞默默的放下手來，不用擡頭就知道這貨的臉上肯定是嘲諷的，又非常自大的神色。她眨巴眨巴眼，將最後一點眼淚擠出來。
說實話，在蘇聯這種地方流眼淚也是活受罪，還沒掉地上就結冰了，貼在臉上還難受的讓人想死。
她伸出完好的右手抹了把臉，然後在醫藥箱裏拿出了一管嗎啡，海因裏希的手傷的遠比她想象的更嚴重，骨頭都露出來了，整個小指已經完全扭曲成了不正常的弧度，按照現在的醫學水平和現在的醫療設備，這根手指廢掉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這是什麽？”
“麻醉。”
海因裏希一臉鄙夷的看著那個粗粗的針管，語氣不可一世：“我還要用這東西！”
“……”
終於上來了，加更二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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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食物補給是沒有固定點的，平常人等不來也沒什麽辦法。
不過海因裏希瞟了羅西亞一眼，還是丟下手裏的事，到門口拖了輛軍車來。
軍車裏坐著一個老兵司機，打仗能力已經不是很夠了，就專門給他開車的。羅西亞在門口仔細看了兩眼，巴巴的跟在他後面問：“要不，就讓這車送我回去吧？”
海因裏希拉開車門，坐進去前眼角又斜視了她，那意思很明顯，想得美！
羅西亞訕訕的一個人坐在後面，她身上穿著白大褂，那個老兵司機便把她認作是軍醫，說話什麽的就沒什麽顧忌。
“中校，我們是去總指揮部嗎？那可能得晚上才能回來。”
“不用，去羅斯托夫的部隊後方。”
“哦，那裏近，是這位醫生要去添加藥品嗎？”老兵司機發動了車子，調轉車頭向西開去。
“去吃飯。”
“……”
從斯大林格勒工業區到羅斯托夫就是把軍車當賽車開也得快兩小時，這兩只就是去吃飯，有必要讓他這把老骨頭折騰嗎？
老兵司機車開的飛快，周圍灰色的建築群不停的往後倒退，滿目瘡痍的地方看起來就像電影中的快鏡頭。海因裏希已經閉上眼靠著椅背睡了，羅西亞昨夜在車間裏也是徹夜未眠，此時身下的座位舒適，車子裏又比較暖和，她眼睛睜了一會兒，漸漸的也撐不住了。
好像也沒睡多久，車子顛顛簸簸的，很快就停了。
靠著的車窗傳來一陣陣的敲門聲，羅西亞睜開眼，竟然已經到了，海因裏希就在車外等著。
她揉揉眼皮，將車上的東西都拿出來，走下來一看，不由得呆了一下。
這個什麽部隊後方壓根不是她想象中的後方，沒有醫院，沒有開著商鋪的街道，更沒有車站。
它就是一個大倉庫，很多在斯大林格勒的奮戰的士兵的軍火都是這裏出的，可以說這裏就是一個軍需處，現在還有部分士兵在此鎮守，因此這裏還有個小食堂，算是後勤部的總部了。
食堂也小的可憐，但總比前線上好。
羅西亞餓了兩天，胃都餓的沒有知覺，此刻竟也不覺得餓了。
這才上午十點的樣子，食堂裏的師傅正在做飯，他倆一進來，正好趕上剛出鍋的第一批食物。
師傅先給她倆盛了兩碗牛奶，又遞了兩碟子的培根卷和芝士，食物很好，全是沾了海因裏希高軍銜的光。
食堂裏也沒有其他人，兩人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海因裏希拿起刀叉開吃。
跟吃貨坐在一起，搶飯是很重要的必備技能，羅西亞盡管感覺不到餓了，可還是得跟著快速吃。不過因為胃容量的緣故，她吃了一小半，就覺得不舒服了，再吃下去只怕得傷胃，只能無奈的停下來。
她透過食堂的門窗看向外面，羅斯托夫這個地方和別處也沒什麽不同，一樣的荒涼無人，到處廢墟，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它很靜，區別於斯大林格勒那種死一樣的安靜，而是很平靜的，因為這裏的陽光很燦爛，照耀著地上的雪也十分得美麗。
不一樣的感覺，在蘇聯很難見到這種美好的陽光了。
她靜靜的看了一會，等著海因裏希吃完，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來問：“這裏有你們的部隊嗎？那我能在這裏先待著嗎？”
斯大林格勒她絕對不想再回去了。
海因裏希擡起頭瞄了她一眼，放下刀叉，拿起旁邊的紙巾優雅的擦了擦嘴：“別想了，這裏的部隊晚上就會出發，去斯大林格勒東城牽制蘇軍，你也跟著一起去嗎？”
“……那你呢？”羅西亞突然問道：“我聽說你以前不是第六集團軍的，你為什麽一定要調過來？”
海因裏希看她：“這是你該問的問題嗎？”
“是你自己申請要到斯大林格勒的嗎？”羅西亞繼續問。
“這是你該管的事嗎？”
“我問是你自己申請的嗎？”羅西亞也提高了聲音，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澀。
因為她突然想起來再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全軍覆沒的軍團就是帝國第六集團軍，一個不剩。單只是在斯大林格勒就死亡了二十五萬人，他現在就成了其中的一份子。
沒錯，他是黨衛軍，納粹，也曾經殺人如麻，對待猶太人手段狠辣。但是他也是這場戰爭的受害者，一個生活在動亂的時代，被迫在艱難險惡的環境中長大，一直接受著扭曲教育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受到死亡的懲罰。
羅西亞根本無法想象當她聽到海因裏希死訊時候的情景。
海因裏希頓了頓：“是我申請的，怎麽了？”
“……沒什麽。”羅西亞有點心亂如麻，她再次端起桌上的碗，卻發現牛奶已經被喝光了，只得又放下：“早死早超生。”
“你說什麽？”他瞪眼。
“海因裏希……你在這裏會死的。”羅西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她只聽到自己的聲音現在非常平靜悲觀：“但是請你一定要活下來。”
她說的很認真，但顯然海因裏希完全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意思，甚至還只對那句詛咒他會死的話耿耿於懷。他黑著臉站起來，冰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踢凳子，轉身站起來走了。
而羅西亞就坐在位置上看著桌子上的空碗空碟子發呆。
外面是陽光燦爛，但是蘇聯的天氣已經十分寒冷，地面表層的雪沒有一點點要化的意思。海因裏希踩著厚厚的雪，腳下發出一陣陣咯吱咯吱的響聲，他還在黑著臉，大步走向外面道路上停著的車，伸手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對著老兵司機道：“開車，回去。”
對於第三帝國每一個士兵來說，除了敵軍以外，詛咒他們會死就是蔑視他們的軍事素質與能力，沒有哪個人能忍受這樣的羞辱。
老兵司機以為一同來的軍醫要在這裏留下，也沒多想，直接一踩油門就開走了。
車速很快，一路上都走的已經被清理出的路道，連過了十幾個街口之後，眼看就要出了羅斯托夫，海因裏希突然睜開了眼，從椅背上支起身子：“轉車，再回去。”
老兵司機看了他一眼，一腳踩住剎車，一邊調轉車頭，一邊奇怪的問他：“你忘記了什麽東西了？”
“嗯，我把我未婚妻忘記了。”海因裏希冷冷的道。
老兵司機頓時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道：“天吶，你可真是個健忘的家夥。”
估計在這老兵的心裏頭，未婚妻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他調了頭後立刻踩下油門，一路風馳電掣比來時還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又回到了剛才的小食堂門口，透過車窗往外一看，正好看見門口站著的羅西亞。
羅西亞一見到車立馬跑了過來，從後面拉開車門鉆進來，系好安全帶，嘴裏道：“我還以為你撂下我自己走了呢，是部隊出什麽事了嗎？”
老兵司機一臉的歉意，剛要說中校一不小心把你忘了來著，卻聽旁邊的海因裏希已經不鹹不淡的開了口：“嗯，防線出了點問題，我去看了一下。”
“……”老兵司機默默地把話又咽了回去，十分高深的看了海因裏希一眼。
羅西亞豪無所覺，看了看外面的路道：“從這裏能回斯摩陵斯克嗎？是不是這裏沒有車？”
老兵司機不等海因裏希說話就已經接口：“沒有車，不過最重要的是從這裏走要過伏爾加河，這一段已經被蘇軍切斷了，只在斯大林格勒可以過。”
好吧，看來只能這樣了。
不過……德軍的情況好像很不妙啊。
羅西亞又倏地擡起頭，現在都十二月了，大概二三月份就能結束戰爭，蘇聯人竟然已經切斷了那麽長的河段，只剩斯大林格勒還暫時在德軍手裏。可是斯大林格勒戰役德軍是註定要失敗的，這麽說，德軍現在的敗象就已經很明顯了？
這種她一直沒有好好關註過的事情竟然已經悄悄過去，她一直惦記著的，卻早已發生。
等到車子又一次開回去的時候，她才明白戰爭已經走到了哪一步。
原來這不是她想的白熱化，而是快到結局。
車子被阻隔在了工業區外，裏面已經是炮聲連天，老兵司機硬生生的在入口剎了車，他的臉色很慌亂，轉頭問海因裏希：“怎麽辦少校，蘇軍又一次發起進攻了。”
“該死，你帶她先在這裏待著，我進去。”海因裏希一下拔了安全帶，直接推開門下車。
“不行，後面也被阻斷了。”老兵喊了一聲，也跟著下車。
這時海因裏希轉過身才發現蘇軍已經將這一片區域像口袋一樣包了起來，唯獨這個入口還能進出，其他地方竟然已經完全被封死。
“人呢？不是說蘇軍在這裏只有三個連？”海因裏希又轉過頭，正看到工業區上空一架斯圖卡俯沖著向蘇聯陣地投了一枚炸彈，然而在它還沒有騰空之際就已經被蘇軍的高射炮擊中，像是蛾子一樣在空中陡然翻了兩個圈，然後機身冒出了陣陣黑煙，歪歪扭扭的墜了下去。
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工業區內響起。
“該死！”海因裏希又咒罵了一句，伸出手一把拽住羅西亞的胳膊，帶著她往入口跑去。
羅西亞被他扯的跌跌撞撞，速度太快，她只能勉強跟上。剛到工業區入口，就正好見到一家工廠被一紮困在一起的手雷炸的四分五裂，無數碎石土渣都飛濺而來。
海因裏希趕緊把她按在地上，也顧不得那雪有多涼了，土石碎塊簌簌的砸下來，大部分砸到了海因裏希的背上。羅西亞露在外面的手腳被砸了一下就是鉆心的疼，她忍不住在雪地裏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等這一些石子落完，海因裏希已經迅速的站了起來靠到了一旁的墻壁上，他一把拉起羅西亞推到身後，順便從腰間拿出了槍，“哢噠”一聲，他拉上保險的同時，人已經翻了出去。
就地一滾，身子從過道上到了另一邊，而在他滾過的地方，“噗、噗”幾顆子彈射進雪地，露出幾個小坑。
對方開槍一下子暴露了蹤跡，海因裏希已經瞄準了那個位置，“砰”的一聲，就算不遠處倒下了一個人影，鮮血迅速將雪地染紅。
“跟上來。”
海因裏希在墻那邊揮了下手，羅西亞咽了口口水，將衣服一裹，趕緊跑了過去。
這只是入口，蘇軍以為德軍都在工業區內，所以這裏鎮守的人並不多，當然這也是事實，德軍已經被完全圍困在裏面。
兩人貼著墻根往裏走，走到盡頭要拐彎的時候，海因裏希突然從腰間摸出了一顆手雷，拉下保險環，猛地使力扔了過去。與此同時，他伸出手捂住了羅西亞的耳朵，皮手套上的冰涼的觸感讓羅西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手雷爆炸的聲音卻沒傳進來多少。
一陣轟鳴過後，墻壁上被震下來幾塊碎石，通通砸在兩人的頭上，索性石頭不大，羅西亞只覺眼前冒了幾顆金星，痛感過後，也沒什麽了。
海因裏希帶著她走過去，那邊的地上已經躺了兩三個死掉的蘇聯人，其中有個身子都已經被炸掉了半邊，羅西亞忍不住幹嘔一聲。
門口鎮守的人差不多都死掉了，可是工業區裏的工廠到處都在發生爆炸，他們正面進去絕對是受死，出去的話外面也是大包圍圈。羅西亞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只能寸步不離的跟在海因裏希身後。
好在他雖然是剛來，但對地形還是很了解的樣子，看了幾眼前面正在燃燒的工廠，突然拉住她往一個工坊走去。
門口除了海因裏希剛才扔的手雷就沒有其他爆炸，所以工坊建築還算完好。他走到一個車間前，突然從側面一個黑漆漆的通道裏穿了進去，羅西亞一怔之後，也趕忙跟過去。
一陣陰冷的空氣頓時撲面而來，這是一個垂直向下的通道，落地之後再往裏走，空間瞬間變得非常大，羅西亞就著一點微弱的光亮看了一眼，這竟然是個地下水道。
海因裏希就在前方不遠，他靠著墻壁站了一會，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手電筒，打開往裏面照了一下。
羅西亞下意識的走過去，擡頭往上一看，頓時嚇了一跳，竟然是一大群黑黑的東西，看不出是什麽，不像蝙蝠也不像蝴蝶，就貼在水道的頂上。
這個水道很陰冷，墻壁上都已經起了不少冰條，但奇跡的是腳下的水竟然沒結冰，他們走動的時候還能聽到腳下的水聲嘩響。
手電筒的光不強，能照亮的範圍也不大，羅西亞只得緊跟在海因裏希身後，小心翼翼的走著。兩人穿梭了好一陣，什麽都沒有發現，前方卻突然出現了光亮。
似乎已經走到頭了，海因裏希加快了腳步，走了一會之後卻突然停下來。
羅西亞心一慌，以為又有蘇軍過來了，小聲問道：“怎麽了？”
海因裏希搖搖頭：“沒事。”
說著他將手電筒交給了羅西亞，然後蹲下了身子。
這時羅西亞才看到剛剛淹沒到腳踝的水裏竟然躺著三具屍體，她嚇了一跳，緊緊的閉了下眼睛，過一會再睜開仔細看去，發現這是三個德國士兵，頭被海因裏希擡了起來，臉皮已經泡的發白了，看來死了得有幾個小時了。
海因裏希蹲著身子，深吸了口氣，才伸出手探到屍體的脖子處摸出了一條掛著銘牌的鏈子。他將銘牌對折，掰下了一半放進口袋裏，又將剩下的兩個士兵的銘牌如法炮制，全部弄好之後，才站起身，接過羅西亞手中的手電筒。
“走吧。”
“哦。”
羅西亞又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兩人沿著地下水道又走了一會，突然的，沒有毫無預兆，海因裏希就反身撲了過來，羅西亞不明所以，驚叫了一聲，手下意識的就伸出去推人。海因裏希卻忙的又用手擋過來，直接扣住她的手。與此同時，寂靜的地下水道陡然響起一道巨大的槍聲。
耳邊是陰冷的空氣，一團熾熱的小氣息迎面而來，羅西亞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覺左手小指處傳來一陣巨大的鉆心的疼痛，這絕對是她人生中最難忘的感受，疼到她立刻忍不住叫出聲，瞬間眼淚就流了滿面。
身前的海因裏希也悶哼了一聲，他動動手指，羅西亞又是一陣鉆心疼，這才發現兩人的手指是被一顆子彈同時擊中的，傷到同一個位置，只不過他的是右手。
海因裏希忍耐力要比她強的多，迅速就轉過身去對水道另一邊開了一槍，他扭頭看了羅西亞一眼，見她並沒有暈過去，便立刻沖到了那邊。
沒一會，羅西亞恍惚的就聽見一陣騷動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說著俄語的女聲傳了出來。
“你這混蛋毛子，放開我。”
羅西亞循聲望去，她的眼前全都是冷汗，只能借著微弱的手電筒的光看清對面的事物。
是海因裏希揪著一個蘇聯女兵的後衣領，右手持槍抵在她的腦門。羅西亞歪倒在地下水道的墻壁上，模糊的看到海因裏希右手小指處正不停的往下滴血，“滴答，滴答”的落入腳下的水中。
“給我閉嘴！”海因裏希用俄語吼了一聲，槍又往前頂了一下。
“那你殺了我，快點殺了我！”蘇聯女兵轉過頭激烈的道：“上面就有我們的人，只要開槍，你也活不了。”
海因裏希臉色陰沈，突然擡腳照著她的腿彎處踢了過去。
一聲清脆的骨響，蘇聯女兵悶哼了一聲，身子前傾，撲通一聲跪在了水裏。
“老實一點，否則我不介意用其他手段殺了你，然後分屍，拿去餵狗。”
羅西亞聽不懂俄語，她不知道海因裏希說了什麽，只看見那個蘇聯女兵抖了下身子，跪在水裏不動了，只是臉色依然滿是不屑和憤怒。
海因裏希手槍還抵著她的腦袋，擡起頭看向這邊，問道：“還能站起來嗎？”
羅西亞哆嗦著點了下頭：“……能。”
十指連心，她的手幾乎疼的都沒知覺了，額頭不停的留下冷汗，她右手撐著墻壁慢慢的站起來，正好對上那個蘇聯女兵鄙夷的目光。
海因裏希瞄了眼她的左手，突然從腿上的靴子裏抽了把匕首，對著蘇聯女兵的手指突然插了下去，女兵身子一顫，瞬間就發出一聲慘叫來。
羅西亞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低頭看看他流血的的手，他是在為自己報仇。
“你們上邊埋伏了多少人？都埋伏在哪裏？”海因裏希冷冷的問道。
“休，休想。”
“說。”
“你妄想吧！快點殺了我！”蘇聯女兵猛地擡起身子，她看不到海因裏希，就惡狠狠的瞪著羅西亞：“殺了我，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呃，啊！”
海因裏希突然擡起腳將她的腦袋踩進了水裏，毫不留情，毫不猶豫，這樣狠辣的手段，羅西亞雖然能理解，但是完全無法接受，她下意識的就又往後退了一步。
“說。”
“唔……咕……”蘇聯女兵的腦袋已經完全埋在了水裏，無法呼吸，更無法開口。
海因裏希冷哼了一聲，又踩了一會，才松開腳。
“我，我說……咳，咳咳。”蘇聯女兵擡起頭，狼狽的咳嗽起來，整張臉慘白，頭發上不停的往下滴著汙水。
有時候生不如死才是最難忍的折磨，她能忍受一槍之後純粹的死，卻無法忍受最簡單的窒息之苦。
“我們的人不多，咳，只有五個。我不會告訴你他們埋伏在哪，但是我能帶你從這裏出去。”
“少耍花樣。”海因裏希冷聲。
“我們不從這裏走。”蘇聯女兵劇烈的喘了口氣：“從這裏直接向前，一直走，可以直通你們的陣地，是很久前我們秘密打通的，咳，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海因裏希依舊冰冷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伸手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槍抵在後腦，將人往前一推：“帶路。”
蘇聯女兵又咳嗽了兩聲，她大概是想回頭看看，但被海因裏希的槍給制服了，只得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羅西亞這會兒已經將脖子最裏面帶的薄絲巾摘了下來，疊好纏在手指上止血，此時她的小指已經完全沒了知覺，只剩下最原始的痛，連動也無法動，骨頭已經折了，不知道筋又如何。
她的醫藥箱還在工廠那個指揮室裏，出來吃飯時並沒有帶上，所以現在也無法用藥，只能先忍著了。
她右手拿著手電照著前面的路，隱約的，她似乎看到海因裏希走過的地方都有一小滴一小滴的血珠掉進水裏，然後暈開。
三個人彼此都防備著，小心翼翼的走著，海因裏希不相信這個蘇聯女兵會老實，蘇聯女兵也不相信海因裏希會放過她，因此走的都很慢，而羅西亞在最後面墜著就光拿手電筒，看上去是最輕松，但實際上她已經非常難受了。
手指上的痛覺雖然消失，但疲憊卻絲毫不減少，她走著路就有一種隨時要倒的感覺，而海因裏希那邊還在不停的有血滴下來，不只是他的，還有蘇聯女兵的，可兩個人卻都跟沒事一樣彼此戒備著，一步步的往前走。
漸漸的，前方又變得不同，蘇聯女兵說的應該沒有錯，水道中間原本應該是封死了的，但是卻被人工給打開了，兩個拐彎的水道連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三岔口的模樣，墻角邊還堆著許多鑿開的碎石。
“就在那裏，從那裏上去就是你們的陣地了。”
蘇聯女兵擡起不停流血的手指了指不遠處，那裏有個拐角。
三人慢慢走了過去，羅西亞照著燈，海因裏希卻突然拉住蘇聯女兵，轉頭對羅西亞道：“你先上去。”
羅西亞怔了一下，對上蘇聯女兵的目光，然後點點頭，慢慢的走到前面。
入目不是封死的，因為身後有海因裏希，她就放心的沒有回頭，一點點的走出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她已經聽到了外面隱約傳來的槍炮聲，等她探出半個身子四下看了看，才發現這是個車間，裏面並沒有人，但是角落卻放著德軍的東西，應該是他們的陣地了。
羅西亞剛走出來，外邊就傳來一聲爆炸，她本就頭暈腦脹，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被震的倒在地上，這時海因裏希帶著那個蘇聯女兵也上來了，在車間裏看了兩眼，便毫不憐香惜玉的把蘇聯女兵推到了墻角。
蘇聯女兵身上的槍支匕首都已經被海因裏希給扔了，所以也不怕她搞出什麽事。海因裏希看了眼癱坐著的羅西亞，突然擡起手向頭頂上放了一槍。
兩個女人都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卻在這時，門口跳進來幾個拿著沖鋒槍，滿臉戒備的德國士兵。
“中校！”看到海因裏希，他們都大吃一驚。
“外面什麽情況？”
“我們已經成功突圍了，是羅斯托夫的空軍來支援，已經摧毀了蘇聯一個陣地，晚上就能把他們全殲了。”
話音剛落，那個蘇聯女兵就臉色巨變，身子顫抖，目光怨恨的瞪向海因裏希。
“看好這個女人。”海因裏希一指角落裏的蘇聯女兵，然後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將羅西亞從地上拉起來，向外面走去。
這個車間的隔壁就是早晨她來的地方，醫藥箱也在那裏。出門的時候，羅西亞暈暈乎乎的往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個德國士兵被遠處飛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一陣抽搐之後倒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一陣顫抖，卻已經走進了隔壁的房間，那間簡陋的指揮室。她的醫藥箱就放在桌子上。
羅西亞趕緊走過去，將醫藥箱打開，拿出兩包磺胺。
她遞了一包給海因裏希：“先消下毒，我一會給你處理。”
海因裏希是直面子彈，傷的應該比她更嚴重，但她現在手殘著，也沒法先幫他弄。
海因裏希走到旁邊去打水洗手了，羅西亞將手上的絲巾摘下來，一陣抽痛，在地下水道裏沒看多清楚，此時再看才發現傷口是多麽觸目驚心，小指內側的一片肉都掉下來了，裏面的一條血管清晰可見。因為上面的天氣嚴寒，血跡都凍在上面，形成了一小塊的血冰塊。
羅西亞的眼淚瞬間又疼下來了，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罪，可她現在也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哭，默默的擦消毒水，然後固定骨頭，找小截紗布開始包傷口。
這時海因裏希已經洗完手走過來了，他瞄了眼淚流滿面的羅西亞，嘴角動了動，吐出一句：“什麽出息！”
“我哪有你厲害啊！”羅西亞閉上眼睛又眨出一串眼淚，頂回去一句。
海因裏希又看了她一會，突然不耐的將紗布扯了過來：“你這是胡亂纏的什麽，能好嗎？”
“我，我才是醫生！”羅西亞抽噎一句，手卻已經在他手裏了。
“醫生還這副慘樣，這種傷還是士兵擅長。”海因裏希將紗布展開，放到她小指上，在前頭壓了個折，然後斜著一圈圈纏上，最後又把剩下的一點減掉，尾部折回去，不用打結就包好了。
羅西亞默默的放下手來，不用擡頭就知道這貨的臉上肯定是嘲諷的，又非常自大的神色。她眨巴眨巴眼，將最後一點眼淚擠出來。
說實話，在蘇聯這種地方流眼淚也是活受罪，還沒掉地上就結冰了，貼在臉上還難受的讓人想死。
她伸出完好的右手抹了把臉，然後在醫藥箱裏拿出了一管嗎啡，海因裏希的手傷的遠比她想象的更嚴重，骨頭都露出來了，整個小指已經完全扭曲成了不正常的弧度，按照現在的醫學水平和現在的醫療設備，這根手指廢掉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這是什麽？”
“麻醉。”
海因裏希一臉鄙夷的看著那個粗粗的針管，語氣不可一世：“我還要用這東西！”
“……”
終於上來了，加更二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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